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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日 端倪

第一日 端倪

我从床上爬起来时,已经快八点了。

“啊啊啊啊啊——离早读只有十分钟了!!”我嘶吼着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洗漱,冲出家门时嘴里还叼着一片面包衬衫还没整好。不顾路上行人惊异的目光,我甩开架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了校门,在预备铃响起的那一刹那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。

“今天还是一如既往的惊险呢,伽蓝!”还没喘过来气,身后已经响起一个声音。

我扭过头,看着那个说话的人——冲田总司。

之前也说过了,这家伙运动神经很发达,光看他的体形就能看出来:正是六月末的盛夏,他只穿一件背心,一块块的肌肉便有棱有角清晰可见的显现了出来;胳臂一弯曲便是粗壮的线条,但整个人却不显的高大厚重。他的标志除了这一身肌肉还有那不嫌烦的笑声,还有一头梳得铮亮的头发……但最突出的还是右脸颊上的十字形伤疤。

总之,一个麻烦的人。

“要你管啊……”我嘟嘟囔囔,慢慢的从书包里掏出课本,顺便往旁边瞧了一眼。

小黛便坐在教室的侧面,靠近窗户的地方。她正在看着书本,洁白的手掌托着下巴,好像在思考什么问题,轻轻的将垂下的长发捋到肩后。就是这么一个无意识的动作,已经引起楼下一群男生的骚动。

我叹了口气,这个小妮子竟有这么大的魅力么?不但在校内是公认的校花,更是无数男生告白的对象……好像上个星期就有七八个人吧?想起她惊慌失措的模样,结结巴巴不知如何解释的表情,我就要笑出来了。

这时,小黛竟像是察觉到似的,抬起头来,正对上了我的视线。清澈的眼眸,里面都似可以看见人的倒影,细长的睫毛像是星星一般一眨一眨。

小黛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,赶忙低下头来,努力的使自己沉浸在题目中,再不敢抬头看我。

我有些不解,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?

还好,班主任在这时推门进班了。

“想必大家都已经很清楚了,今天是6月24日,3天后,也就是27日,将会举行期末考试。初三的期末考试与往常不同,若是不及格的话,不但不能让你毕业,还要再复读一年!而一个多月后,也就是暑假中,又有全市统一的高中入学考试……”

后面的内容我没听大清楚,因为我已经昏昏欲睡了。我的思绪越来越远,越来越模糊。虽然我竭力使自己的意识保持清醒,但我的眼皮却忍不住的打架……终于支撑不住,合上了。

黑暗,黑暗……

“小蓝?小蓝?醒醒啦,小蓝!”

啊……是谁在叫我啊……

“醒醒吧?小蓝!”

这声音是那么温柔,又那么熟悉。

“快点嘛,再不起来我就走了哟!”

我终于开始使自己的眼睛睁开,慢慢的把脑袋抬起来,看着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。

虽然视线还是很模糊,残留着刚睡醒像玻璃上的雾气一样的迷雾,我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个人是小黛。少女独有的曼妙曲线,以及如薰衣草般的清香在我面前展开,可爱的脸庞就在我的脸前,清澈的眼眸中满是担忧。

“现在是什么时候啊……”我磨磨蹭蹭的抬起身子,挠了挠头。

“已经是第一节课下课了。”小黛回答。

我猛地直起身子,大吼一声:“什么?!下课了!!”

小黛被吓了一跳,支支吾吾地说:“是,是啊,要不然我怎么可能,离,离开座位叫你呢?”

我沮丧的摇了摇头:“哎呀,我真是个不中用的笨蛋啊……只是想趁班主任那家伙啰嗦时稍微休息一下的,没想到把整个第一节课都睡过去了!我离及格越来越远了啊……”

这时,一只手拍在我肩膀上,然后一声惋惜:“唉,本以为你我此生永不会在不及格的位置见面,但现实却是如此残酷——我们都要不及格了。”

“看你这么轻松的样子,难道你不着急吗?”

“栉林中学对国外的转校生有特殊优待哦!”

“也就是说……”

“不及格一样可以上重点高中呦!”冲田甜蜜的笑了。

随后,我的英汉双解字典便砸在了他的脸上,他就这样保持僵硬的姿势倒在了地上。

小黛忍不住说:“小蓝,你下手太重了,出人命怎么办?”

“我砸到‘人’了吗?混蛋那到是有一只。”我满不在乎,拍拍手,起身走出教室。

在我们这一层的拐角处,便有两台自动售货机。这几天学得太累时,我就会到这买几罐咖啡提提精神。但说实话,我完全没有感觉到咖啡有哪怕一点的提神的功效。前几天晚上我专门试验了一下,临睡前喝了3杯浓咖啡,结果睡的比哪一天都香。话是如此,但为了给自己一点可怜的心理暗示使自己感觉马上就有精神了,还是要喝咖啡。

“哐当”几声后,我拿着几罐咖啡,转身要回教室。

我愣了一下,发现小黛就站在我身后不远处。

她显然有话要说,但支支吾吾,抬不起头来。

“怎么了?”我问道。

“嗯……那个……”

“跟我说话不至于那么紧张吧?我很恐怖吗?”我真是哭笑不得,电话里是这样班里是这样现在只有两个人了怎么还是这样!我不记得我干过什么恐怖的事情啊?只是好长时间没有好好的说过话而已,怎么现在想要顺顺溜溜的说上几句话这么困难!

“不,不是啦……”

“那就好好的说嘛,咱们两个又不是刚认识一两天互相不了解,从小就认识了啊,还有什么是对我说不出口的呢?”我这句话真的是没说错,至少在上初中以前,我们俩真的是无话不谈,互相没有一点秘密。

“那,那……”

“真是亲密无间啊——‘有什么话对我说不出口呢’!肉麻死我了啊!”冲田仿佛从地里爬出来似的,嘿嘿的笑道。

他这样一说,小黛的脸顿时又红了,慌慌张张的跑回了教室。

我上去就勒住了冲天的脖子摇晃他的脑袋:“你这家伙!她马上就要说了,你一句话就全部前功尽弃了!”

“要说什么了?告白吗?!我真是罪孽深重啊!”

“告毛啊!你确实是罪孽深重这点没话说!”

“那要说什么啦!”

我顿时无语了。我也不知道小黛要说些什么。好像我们只是要开始对话吧?结果简单的开始都没有,对话也好像没有进行下去,就更不知道她原本想要干些什么了。

搞不明白。

“你啊……是真不懂还是装作不知情啊?”冲田好不容易从我的锁喉中挣脱出来,刚缓过气来又开口道。

“懂什么啊?”我真的是一点也不明白。

“小黛啊……”

冲田刚要解释,“叮铃铃”的预备铃就响起来了。

“要上课了,我就先回去了。”真是莫名其妙啊。看着冲田那想说却说不出的表情,我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浓,小黛又怎么了?

冲田只是在我身后,深深地看着我。

我当时不知道这眼神包含着多少的含义,现在才渐渐明白,这里面有对我的可怜、无奈与嘲讽。我竟然连离自己最近的,最珍贵的事物都不曾发觉,还说自己已经成长了?这在他看来一定无比可笑吧?而我还是那副摸样,真的是傻到家了。

但我真的未能发觉,任凭如此珍贵的事物在自己身边流逝。

回到班里,已经快上课了。

我急急忙忙跑向座位,但光滑的金属瓶罐在我手里并不安稳,一瓶咖啡就这么从我手中脱落,我下意识的想要接住,却又使其他的瓶罐也落到地上,自己也被绊倒了地上。

“砰砰——”

厚实的金属块撞击的声音,以及摔倒在地的声音立即使还犹有喧闹的教室安静了下来。

教室里的同学都正在看着我。

没有一个人又要帮忙的意思。

但有些低声细语——

“是他啊……这个怪人。”

“哼……让他平时装什么清高,对人不理不睬的……”

“自作自受……”

冷漠的眼神,简直像是从极低里的寒冰。

我咬咬牙,缓缓地从地上撑起来,忍住疼痛站稳了,没事人似的拍拍尘土,一个一个,慢慢地从地上捡起咖啡罐,走到了座位上。

这就是我从黑暗中回过神来,发现的现状——班里的同学我一个也说不上话,大家都不愿意同我接触,认为我是个怪人。也是啊,快整整一年的我行我素,什么社团活动也没有参加,基本没有说过什么话,但却有拒人千里臭屁态度——任谁也不会对我有好感的。我也就没什么资格抱怨了。

我向小黛望去,她好像急着要过来,但却被她身后的的另一个,好像是叫尧瑶的女孩拦下了。而尧瑶也是一样,冷漠地望着我。

“这就是我所需要承担的代价……吗。”

这就是懦弱的代价吧。

父母去世后,什么也不管,什么也不问,自己最亲的妹妹也没有多加考虑,只是自己懦弱的逃避,想逃离这一切,想忘却这一切——结果就是这样吧,小羽对我不理不睬,小黛于我好像渐渐疏远……这都是自己造成的。

但我现在想要改变。

我从与冲田打过一架后,明白的就不只是要担当这一个道理,更要学会主动去改变!怨人自哀是没有用的,沉浸于回忆中也是没有用的,自己做出行动来改变才是最重要的。所以我努力想改善与小羽的关系,想慢慢的与小黛站得更近一些,想升入一个好的高中。

“只要努力了,就不会有做不到的事……命运不会对人不公的。”

好……我攥紧拳头,站了起来。

老师已经走进了教室,被我突然的这一站吓了一跳。

“伽蓝同学?你要干什么?”

我坐在最后一排,本来没有多少人关注,但因为老师的这一喊,同学们又扭过头来看着我。

“我……与大家,有很多误会。只有三天……我们就要分开了,所以在这之前,我想消除这个误会。”

我铿锵有力的发出声音。

“因为家里……父母过世了,就是在刚开学,刚与大家成为同学的时候。我那时很懦弱,不敢接受着一切,所以一直在逃避,一直不与人接触,生怕再一次与这残酷的世界有任何交集……所以产生了许多误会吧,我并不是不想与大家和睦相处,只是那时的我太幼稚了。

我昂然抬起头,对上大家看着我的眼光。

“但现在……我又一次站了起来,我又恢复到了以前的我,我是很想与大家一起开开心的交谈的,所以,请大家原谅我,给我一次机会!”

发言结束。

啊啊,我都说了什么啊,这种发言,不管什么时候看起来都是很丢脸的吧?换做以前的我,是怎么也说不出这种话来的,我肯定会认为这是毫无疑义的,既然别人不想理我,我也不理他们就是……但既然想要改变,就必须立马行动不可!最起码自己努力了,失败后也毫无怨言啊!

我的心平稳下来,安安静静的等着同学们的反应。

“啪啪。”有鼓掌的声音。

是老师。

“啊——白担心了呢,本以为伽蓝同学会做出什么让我难堪的事情呢,但现在却勇敢的道歉。大家,这样的一个人难道不值得结交朋友么?”

大家好像才反应过来。

“哎呀,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呢!”

“早说就好了吗,你这小子!”

“这么说倒也有我们的不是了,不知道你的过去就妄加臆断……”

“我也向你道歉!”

我愣愣的看着大家兴奋地表情,说出的令人不知所措的话语。

“啊啊……”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。

谁说不是呢?早一些醒悟,真的可以与这一群家伙好好相处呢。虽然我们也只有三天的同班同学关系了,但一样也很快乐也说不一定哦?这样的结果,真是我所想不到的。

就这样,我第一次以初三1班的学生在班里说话。

而每一次下课后,我就会立即被一群同学围在中间,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问我,住哪啊、兴趣啊什么的。我忙不暇接,慌慌张张的应答,但还是一直聊到了打上课铃,有些疲惫。但我真的是很高兴,明明只有3天,大家就不用再理我、各奔各自的学校了,却还是想要跟我交个朋友,至少说上几句话。他们不想令我失望吧。

“拜拜,叶同学!”

“明天见啦,伽蓝!”

“有空一定要去我们社团哦!”

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后,同学们陆续的跟我告别,我只能受宠若惊的一一接受他们的好意。不一会儿,教室里已经只剩3个人了。

这时,一只胳膊搭上了我的肩膀,同时传出一阵爽朗到令人厌恶的笑声。

“真是受欢迎啊,伽蓝!我都没有机会找你说话了呢!”冲田笑眯眯地对我说。

“把手放下……我也没办法啊。”我一边努力挣脱他,一边解释。

“明明早上还是除了小黛和我就没有其他人理你的说,这变化略大啊!”

“这能怪我啊!我只是想澄清一下误会,消除自己内心的不痛快而已——”

“好啦好啦,我了解。”冲田摆摆手,“看来你在处理这类事情上已经能像一个武士一样杀伐果决了呢。”

“这哪跟哪啊……”我有些汗颜,这家伙不去当个武士真是个损失啊,凡事都可以用他的武士道精神解释。

“但是啊……虽然你已经有了这等冷静与果断,还是有一件事,可以将你的好不容易做到的事情完全摧毁。”冲田神色没有变化,但语气却突然变成像是从一个看透了很多事情的沧桑老人中发出的,淡淡的冷酷。

“啊?你在说什么——”

“你从来不会发现自己身边美好的东西呢——啊,说不一定你已经发现了却没有意识到吧。呵呵,当你突然发觉到这珍贵的事物就要消失时,再说吧。”冲田就这样随意的结束了对话,“我要去参加武术部的社团活动了,明天见啦。”

转身就在教室里消失了。

“什么嘛,莫名其妙。”我有些恼怒,最近冲田也经常说些不明所以的话,令我不知如何是好。

平静了一下思绪,抽出课桌里的书本。离学校的锁门时间还有2个小时,我准备在班里继续学习,直到保安大叔把我赶出去。

“小蓝不走吗?”小黛也还没走,站在我身边。

“嗯,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懂,必须挤出时间来补。”

“对了,小蓝凌晨时跟我打了电话,让我帮忙呢,就从现在开始吧?”

“啊,正要对你说呢!感激不尽!”我激动地看着小黛,她一直都是这么体贴。她总是乐于帮助别人,为他人分担忧愁,这么好的性格去哪找呢。更别提,她的脸庞又是那么可爱……喂喂,我在想些什么呢!

但确实是如此。小黛美的就如同梦里的仙子一般。

“小蓝?有什么遗忘了吗?”小黛有些不解的看着我。

“啊啊,别在意,我最近很容易跑神呢。”我低下头,遮住已经红了的脸。是以前从没注意过的原因,还是小黛最近才开始变化的呢?变得比以前更温柔、更漂亮了,该成长的也都成长了……虽然和我一样,只有十四岁吧,但已经有不输给高中生的身材。该怎么说呢,坐在现在的小黛身旁,有着以前没有过的紧张。

看着小黛认认真真对我讲解的神情,只觉得心里一片平静,而且什么也听不进去了。

不行不行不行——!!本来就是私自占用小黛的时间帮我补习的,自己却无法认真地听下去,怎么对得起认真的小黛!

我努力压制自己的不知所以然的失神,全身心投入到题目与小黛的讲解中去。

时间悄然流逝。

“是这样,那这道题就需要重做一遍了……”我佩服的点点头。我只能傻傻的参照课本上的公式硬用,当然会错误连篇而且用时有多又不简便。而小黛只是轻轻松松的点几下,一套完整清晰的简洁做法便会想出来。

我的眼睛还在看着这套解题思路,手就自己往桌边摸索,想寻找橡皮。

但却碰到了另一种柔软的东西。

“呃?”

我猛地一缩手,发现小黛的脸已经通红。

我的心跳也在加速,刚刚,我是摸到小黛的手了吧?那柔软细腻的触感,绝不会有错。小黛果然有一双属于女孩子的漂亮的手。

“啊,那个……抱歉啊……”

小黛摇摇头。“小蓝为什么要道歉呢?”

“呃……我一不小心……”

“不、不用在意啦……”小黛双手紧握放在胸前,有些害羞的说。

简直不能呼吸了。

“好吧,小黛若不在意……”

“没有的事……”小黛的头低了下去。

我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一次有一次气,不能屈服啊!

“那我们继续?”

“好……”

夕阳缓缓的落下,令人炫目。

整个街道都好像充斥着霓虹般的残阳,走在这里就仿佛走在幻境,没有车水马龙的嘈杂,没有令人窒息的都市紧张气息,没有浮躁不堪的烟尘。和预想一般被保安大叔赶出去的我与小黛就这样一起肩并肩,走在这条回家的道路上。不时地向旁边望去,小黛还是低着头,脸红彤彤的,正与夕阳同向辉映,暖红在她眼里打转,从这里就可以看见她如仙子一般的笑靥。

在这时,我好像有些明白了那些痴迷的男生了。

“小蓝,今天真的是吓了我一跳呢!”小黛有些欢快的说道。也是,今天我的表现真的是让她都呆住了,以前那个纵使沉默寡言,失去父母后更是沉默封闭的我,竟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吐露真言,说出内心的想法——但很是令她高兴。

我挠了挠头,我做出这种改变,就能使她很高兴吗?

“虽然觉得问得多不太礼貌,但还是好奇,小蓝为什么会有这种行为呢?”

“嗯——怎么说呢,和冲田谈过后,心里的想法有了些改变。”

小黛不说话,她绝对是感知这种改变最为明显的人。

“……总之,现在觉得,既然感觉某种现状不好,自己想要扭转,那就不要再犹豫,做就是了。没做之前,什么也不知道,即使失败了,姿势也会很豪迈吧。就拿今天来说,本以为是很艰难、要经过很多困难才能与同学们友好相处,没想到只是说出来就可以了,大家也好像都明了了,真是庆幸当时立即说了出来啊。”

“大家应该感受到了你的坦诚吧。”小黛点点头。

我又开始挠头了。

突然想起来,从我们俩相识到现在,我都一直保持着这种习惯——一遇到不好意思的时候就会挠头。但意外的发现,现在跟她在一起时,挠头的次数意外的多。

到底是怎么回事啊,这种感觉。为什么我从前都没有呢?这种心的悸动?

啊啊……也许是因为,我渐渐地不把小黛单纯的当做朋友看待了,所以无法像以前一样随意的、无拘无束的说话了吧……

不不不,也许只是我多心了,毕竟一年都没有跟小黛说过话,也许以前小黛就是这个样子也说不一定哦?虽然我们从小关系就很亲近……

不敢往下想,自己就开始嘲笑自己了。

小黛成绩优异,在市内受屈一指,有机会去更好的高中甚至就此出国,前途一片光明;而且人也是绝对美丽,虽然才十四岁,已经有了十分标志的身材与明星般的脸庞……

而我呢?

想到这里,心里有些发沉。

“小蓝?”

一声呼唤立刻就让我从沉思中唤醒。

“小蓝脸色很差呢?”小黛担忧的看着我。

“没……没什么……只是,我一想事情,就会不自觉的沉浸其中的……”我的头有些发晕。

“是哦……小蓝以前就是这样,总是一个人想着自己的事情。我和其他的人走到你背后,使劲捉弄你,你都没有回过神来呢!”

“什么?真的假的啊!”我当真是吓到了,我一沉思起来有这么恐怖吗?

“对啊,还是小学时呢,我们和其他的小孩子在公园玩,正在捉迷藏时,谁都找不到你。最后还是我发现了,你就在那颗樱树下,自己一个人仰视着天空……然后我们把你的头发扎成小辫,脸上画满图案,心满意足的走了。”

“……呃……好吧,看来我只能承认,我在想事情时会有隔绝世界的能力……才怪啊!你那一脸惊叹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!……喂喂,你那张瞬间失望遍布残念的脸又是闹哪样啊……”

对于小黛,我真是无力吐槽了。这丫头,不会是谁说的话都信吧……

我立刻就忘记了自己心中小小的烦恼。我们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,不慢也不快的走着,不是很快乐吗!想那些东西干什么!

“好久,没有一起回来了呢……”在结束了一个话题的间隔中,无意听到小黛喃喃道。

“啊……是啊。好久没有了。要不是今天在班里补作业,也许还不能走在一起呢。”我承认。虽然幼儿园、小学甚至刚上初中时我们都是一起上学,一起放学一起回家,但这一年却没有。而现在,好像又终于回到以前了。

“真是不可思议呢,感觉只要在小蓝身边,一切烦恼都没了。”小黛冒出一句。

“哦?是吗?我倒是觉着以你的性格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有问题的。”

小黛头歪了歪歪。“为什么呢?”

“因为小黛,很温柔啊……”我的眼看着小黛,不自觉说了出来。

然后,我没注意到小黛的表情,别过头,发现已经到家门口了。

“对了,我都忘记跟你商量辅导的时间了……”

没有反应。

我回过头向小黛看去。

啊啊,那是有多红啊,她的脸颊。等等,难不成是我看错了……头上还有烟在冒出?!

“小黛!你怎么了小黛!”

“没、没有,没有事,什么事也没有!”小黛猛的叫起来,慌忙的摆手。

“脸好红,是发烧了吗?”

“都,都说没问题了……”

我还是不太相信,这像是正常、没问题的小黛做得出的反应吗?

怀疑的盯着她看。

越看她的脸越红。

“别,别看啦!小蓝刚才不是要商量么……”

“啊,你不说我都忘了!确实如此,要选一个好的补习地点……”

小黛看到我终于被岔开话题,松了一口气。

“那就在你家吧?”我想了想,有些说笑似的说。

“嗯?”小黛有些不解的看着我。

“我是说,在你家哦?”看着小黛的样子……她刚才不会自己把我的话给当真了吧……

“哦……在我家啊……”小黛恍然大悟。

静——

我吞了吞口水,确实,这种情况,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,都太诡异了啊……我的行为,不就像是找着提高成绩的借口进入小黛家,得寸进尺,图谋不轨么……

“小黛,听我解释——在小黛家里住下,一是这样可以方便的问小黛问题、提高成绩;二是估计会学到很晚,虽说我们两家就是隔着一条小街面对面的两所住宅,但对我来说来来回回也是很麻烦,没有别的意思——”

但意外的,小黛很是平静的,微笑着看着我。

“可以哦。”

“啊咧?”轮到我不解了。这种情况小黛也会答应——?!

“我是说,小蓝可以住在我家。”小黛老老实实的回答。

搞不明白,搞不明白,这都可以答应吗?让正处于青春期的男生进入自己家?!小黛是怎么想的啊!

“喂,我说你啊小黛,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啊,你也有些警戒心好不好,怎么能随随便便答应男人住进自己家呢?任一个正常的女生都不会吧?更何况你现在父母都去了外地,家里就只有你一个人,更应该小心才是——”我有些生气,一不小心就开启了说教模式。

“小蓝不愿意住进来吗?”小黛有些胆怯的看着我,眉毛耷拉下来,眼眸里有着显而易见的失望。

“呃——”我顿时词穷,说不出话来。

看着她那可爱的表情,没有人会说得出话来。

“不是啦,我当然愿意啦——但你也太——啧,怎么说呢——”

后面的话我保证小黛都没有听到,因为她一听见我说愿意,眼睛里就恢复了光彩。看着有些耀眼的她,我又失去了言语的能力。

“我明白啦,小蓝是要我警惕一些——但小蓝不一样哦?”

“啊?”

“小蓝,是很可靠地哟!”

“……”

咳咳,我的脸怎么好像也跟发烧似的。

“总、总之,我去我家先收拾一下,再到你家集合,可以吧!”我急急忙忙,也没等小黛说话,就跑向自己的家门口。

“我等你哦。”

——我等你。

我回过头看,小黛正微笑着看着我。

她就这么站在夕阳的残照下,温暖的光辉包裹在她的周围。明明这时的阳光不是这么刺眼的,但小黛的脸却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,即使如此,我还是可以感觉出小黛正对我微笑。她的身形像是处在神圣的天堂之中,如天使一般。

看着这身影,我就好像停止了呼吸。

连自己怎么打开家门、怎么整理好衣物、甚至怎么走出去的都不知道,只发觉自己恢复神智时,已经站在了小黛的家门口。

坐立不安、如坐针毡。

在心里又一次骂了自己的鲁莽,终于抬头看向厨房里忙碌的小黛。

本来想着,小时候就经常跑到小黛家去住,现在也应该没有什么不适应的,结果却是恰恰相反。当我看到小黛穿着便服时,就已经意识到了。上衣是普通的洁白衬衫,裤子是普通的短裤,头发扎成了长长的马尾。本来是在普通不过的装束,小黛穿上却有着非同一般的魔力,散发着少女的清新与活力。

更别提,小黛亲自下厨。当小黛提出要做晚饭时,我还没反应过来,当她记上了围裙走向厨房才意识到自己要吃到小黛做的晚饭了。只可恨自己不会做饭啊,小羽住校,自己平时也就用泡面打发了了事,要不然真得冲上去帮小黛的忙,明明在学校她就已经帮了很多忙了。

不自觉的,我已经用手撑着下巴,欣赏小黛做饭时的身姿了。小黛的背影跳动着,手如行云流水般的移动着,姿势优美。我微笑了,不,应该是傻笑吧。眼下的这幅情景,怎么这么像和谐的夫妇,妻子正给丈夫做饭呢……

谁能想到,原本又爱哭又笨拙的,总黏在我身后的小丫头,已经成长如此了呢?

嗯?不会是出现幻觉了吧,小黛就坐在我对面,两手捧着脸庞,歪着头,笑嘻嘻的看着我。

“哇啊啊,小黛!你什么时候来的——”我吓了一跳,要是被她发现自己刚才想些什么——对啊,我都想了些什么啊!!

“晚饭搞定后,就过来了啊,有好一会儿了。”

“那你为什么不把我拉回现实之中!”

“小蓝托着下巴傻笑的表情很可爱啊!”

“……这都被你看到了……”我又好气又好笑。

抗议似的,我拿起筷子不等小黛开口就大口大口吃了起来。小黛还是那副表情,只是又更开心了些。

“啊呜……嚼嚼……”我越吃越觉着小黛的手艺真是不错,本来只是稀松平常的蛋炒饭罢了,却能把火候控制得恰到好处,一口下去,不只有醇厚的蛋黄与鲜美的火腿,还有葱的特殊魔力,使整碗蛋炒饭更加美味。

“噗哈——”我如风卷残云一般,没几下就把一大碗炒饭都吃了。

“好吃吗?”小黛眼中充满着期待与紧张。

“好吃?开什么玩笑。”我板着脸。

“啊……”小黛失望的地下了头,满是黯然。

“是非常好吃啊,丫头!”我依然严肃的说。

小黛还是没反应过来。

随后,眼里重新充满了信心与欢乐。

“吓死我了……要是难吃该怎么办啊……”小黛像是通过了严酷的试炼似的,手放在胸口上,放松下来。然后,她才开始吃自己的那一份。

“真是跟小孩子一样啊。”我用带着无奈的语气说道。同时,心里还有一股温馨。

小黛嘟起嘴,抗议道:“才不是呢!我成长了很多哦!”

“嗯嗯,对对……”我满不在意。不论样貌、身材再怎么改变、成长,本质还是那个小女孩。

“小蓝是在敷衍吧……”

“不用在意这些细节!吃完饭后,这些餐具就交給我來吧。”我很是隨意的扯開了話題。

“那怎么行!小蓝是客人啊,应该由我来处理的!”果然,小黛的注意力立马就转移到了“晚饭的残局交由谁来收拾”上。

我不理她,大摇大摆的把桌子上的餐具全都收拾起来,走向厨房。

“啊,不可以啦……”小黛急了,双手拉住我的手臂想把餐具抢下来。我当然不肯,于是就这样拉拉扯扯的把餐具都收拾了。

“真是的,都说了不用小蓝帮忙了……”小黛有些不高兴的看着我。

“不用在意这些细节啦……不帮忙的话,我的良心会不安的。”

说着,我从书包里拿出了课本与习题。

“那么,还从下午的地方开始吧?”我询问。

意外的是,小黛在沉思。

“不知道小蓝对自己的程度认识如何?”

“嗯?考试成绩吗?不知道哎,毕竟没考过……”我想了一想,摇了摇头。

“但你疯狂补了一个星期,再加上以前的基础……”小黛思考了一会儿,“我想先对你测试一下。毕竟只是以通过这次的期末考试为目标的话,及格都行了不是吗。”

“对啊,就怕我现在连及格也不行呢。”我点点头。我只是期望能通过这次考试都行了,至于暑假的高中入学考试,没想这么远。反正像我这样的程度,上一个二流高中就行了吧。

“那就这样,老师以前给过我一份基本的测试题,能把这套题做完并及格,那么期末考试时绝对没有问题了。”小黛说完便走上楼去,没过了一会便拿出一沓卷子。

“好——只要这份卷子能及格,期末就可以了是吧!”我干劲十足。

“嗯,就没有留级的风险了。”小黛说着。

我没再多说,把卷子展平,开始做了起来。

“这……真是意外呢。”小黛的意外确实都写在脸上了。

“怎么样呢?”我紧张的问道。这真的是我现在的全部实力了。要是不能及格的话,恐怕……

小黛的表情有些微妙,像是在纠结些什么,但最后还是咬了咬牙。

“没有及格……”

“呃……”我愣了一愣。

“但、差的也不是很多……这三天要是每天都让我为你补习的话……说不一定……”小黛的脸被试卷遮住,看不清表情。

“真的吗?”我却有些喜不自胜。虽然没有及格,但差的也不是很多是么!也就是我每天都来的话,就可以顺利过关了!

我只觉着浑身瘫软,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了……就像紧绷的弦,突然松弛了。我一直处于不能及格、将要留级的压力之下,不得不拼尽全力,把自己全部精神都集中于此,每天都是快要透支自己的身体。虽然那时没有感觉到什么,但现在真的是疲惫感不断地向上涌来。

小黛放下试卷,看着我的表情,像是松了一口气的。

“那,小蓝,随后的几个晚上也还会住这吧……?”

“那是当然的!”

没有再说其他的,我在客厅的地板上铺上床单,就准备睡在这。

“小蓝要睡在这?”

“对啊,学累了直接就睡,多棒啊。”

“但我家还有空的房间……”

“没事的,在这里反倒让我安心些。”

小黛点点头,没有再说什么,只是又从衣柜里拿出一份床单,就铺再我的右边,只隔了一个茶几。

“啊啊啊你要干什么啊!”当我理解了她要也要睡在这里时,我不禁惊叫起来。

“因为小蓝实在是太固执了,晚饭后也是、现在也是,不强硬一点不行!”小黛的脸红红的,像是赌气一般地说道。

“但你明明有舒服的床可以睡,干嘛要睡在这里啊!”

“小蓝也是啊,为什么要睡在这呢!”

我顿时语塞。

不行不行,要是小黛睡在这里的话,我这一个晚上就再也别想再睡着了。看着小黛那可爱的脸,曼妙的曲线,只隔了一张桌子——

“要是小蓝不同意,我就一晚上不睡了。”小黛盯着我。

“好吧好吧。”我无奈的摆摆手。我的固执在小黛的坚持下简直不堪一击啊。

小黛露出满意的神色。

“那我关灯了哟,可别后悔。”说着,我摁了开关。

在黑暗中。

听着小黛轻轻地呼吸声,我的心跳越来越快。

“小蓝,睡不着吗?”

“你还敢问啊……”小黛的话让我哭笑不得,要不是你睡这,我怎么可能睡不着呢。

但很奇怪不是吗,明明小时候我们都是睡在一张床上的……那时什么奇怪的感觉也没有,现在反而辗转反侧。

“是因为我吗……”小黛声音有些微弱,有些自责。

“你也真是的,说了要注意防备啊,家里只有一个人时,不但不能随便睡在客厅,还要注意锁好房门才行啊……要是像这样出了什么事,你准备怎么办?”我确实是这么想的。

“小蓝的话,不会有问题的。”小黛像是听到了跟预想不同的,令她高兴的话,声音又变的充满活力起来。这声音犹如穿破黑暗中的亮光一般,令人温暖。

“你还真相信我啊……”我虽是无奈的声音,但心里已经平静了下来。

“感觉,今天可以睡个好觉哦……”小黛的声音渐渐小下去,不一会儿就响起了平稳的呼吸声。

谁说不是呢?

静谧的黑夜,温暖的话语,没有更好的安眠术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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